來源：人民網浙江頻道

在烏鎮，如果你走累了，不妨翻開地圖，隨便找一處戲臺或園子，聽聽評書，看看鄉土地道的花鼓戲，享受享受！

不同于孩提時在老家農村看的夜戲，烏鎮東柵修真觀廣場的古戲臺上演的是日戲，從早到晚都有演出，演的是當地的花鼓戲劇目《王氏賣布》。我一個外鄉人，聽不懂咿咿呀呀的唱腔，虧得以前常看越劇，旁白倒是能聽明白幾句：年輕貌美的媳婦去賣布，不小心被小偷騙走，正在被惡毒的婆婆指責。

桐鄉花鼓戲，又名“挑香擔”，乃地方小戲，多取材于農村生活以及居民津津樂道的傳聞舊事，劇情簡潔明快，曲調活潑流暢，其中以《庵堂相會》、《陸雅臣賣妻》、《磨豆腐》、《借黃糠》等劇目最受當地人的喜愛。

隨著劇情的深入，臺下的觀眾漸漸稠密起來。偌大的廣場上，并沒有設座位，大家都站著看。事實上，大部分游客聽不懂唱詞，吸引人們目光的更多的是角色的精美扮相以及婉轉動聽的旋律。靠在廣場兩旁長廊石座的幾位當地老頭老太聽得如癡如醉，間或還能跟著哼上一段。

在烏鎮看戲有三個去處，提供茶水點心賣戲票的戲園子、逢年過節湊份子的草臺戲以及免費的廟臺戲。眼前這座古戲臺原是修真觀的附屬建筑，是一座“廟臺”，所以，看戲不用花錢。以往，正月初五的迎財神會、三月廿八迎東岳廟會、五月十五迎瘟元帥會……只要是神仙的大日子，都要在這戲臺演神戲。有意思的是，在烏鎮還有一種傳統的解決糾紛的方法也和戲有關，稱為“罰戲”：但凡有人損害公益犯了眾怒的話，當事人得出錢請戲班子到廟臺演神戲，以示懺悔。想來，除了演給神看，也是給人看。一般的村鎮上，戲臺通常算得上規格高大、人流集中的建筑物。

仔細打量這座古戲臺，有兩層，底層用磚石圍砌，三米多高。上面則是歇山式屋頂，飛檐翹角，莊重中透著秀逸，梁柱之間盡是精致的木雕。舊時，戲臺兩邊的臺柱上都有對聯，這個戲臺也有一副“鑼鼓一場，喚醒人間春夢；宮商兩音，傳來天上神仙”，正中上方再懸一橫額“以古為鑒”。至于這座戲臺到底有多古，墻角的文物保護牌上的寥寥幾十字則概括了其跌宕起伏的“前世今生”：戲臺占地204平方米，建于清乾隆十四年（1749年），屢遭毀損，1919年修繕后一直保存至今。值得一提的是，這里還曾是抗日宣傳的舞臺。1937年，上海救亡二團在此演出當時很著名的話報劇《放下你的鞭子》。

繞著古戲臺轉了半圈，發現有兩扇門可進出，前門正對廣場，掛著鎖。趁中場休息時，我推開扣著的邊門，進到了戲臺內部，底層是間大倉庫，循著吱吱呀呀的木板樓梯往上走，上面分為前、后臺，和一般的戲臺無二。

適才前臺上“不睦”的媳婦和婆婆，此刻正在后臺互相幫忙卸妝。走近時，看到卸妝后的她們，額頭上已有了皺紋，開口一說年紀，更讓人大吃一驚。“婆婆”屈娟如年紀最大，今年78歲；年輕貌美的“媳婦”沈欣欣和與她搭檔的狀元郎徐建新同齡，69歲。再加上兩位六十多歲的樂手，五個人組成了這個平均年齡70歲的花鼓戲小劇團，一天演出六場。

“從小喜歡演戲，我們就想一直演下去。”沈欣欣和徐建新現實生活中是一對夫妻，嗜戲如命。

他們告訴我這樣一個故事：花鼓戲曾在清末一度禁演，直至1952年，一群老藝人重組花鼓戲小組，農閑時節在烏鎮、海寧、德清等地出演，卻不想，隨著電影等現代娛樂業的興起，花鼓戲觀眾銳減，1988年5月被迫停演解散。1999年，烏鎮決心發展旅游業，花鼓戲作為當地民間藝術的一朵奇葩恢復，再次登上舞臺。

如今，桐鄉花鼓戲就是靠著這幾個人在維持，可惜他們并沒有接班人。真擔心哪天這五人唱不動了，桐鄉花鼓戲會不會就“絕臺”了？

短暫的休息之后，他們即將重新出場。老徐送我下樓時，告訴我一條“捷徑”，底層還有一扇翻板門，直接通向河埠下到船里。原來，水鄉烏鎮過去都是把船作為重要的交通工具，戲班走村串鄉巡演，一兩條船就裝載了全部演員和行頭。船就停靠在戲臺下，演員直接從臺下的河埠上臺，既方便又省事。

要說烏鎮最熱鬧的水上戲臺卻不在此處，而在西柵。西柵的水上戲臺與修真觀古戲臺相映成輝，俱是昔日烏鎮和臨近一帶鎮鄉民的歡樂場。

西柵水上戲臺的獨特之處在于臨水而建，戲迷可坐在船上，枕著流淌的河水看戲，更得意境。由于其規模和精巧程度都是民間罕見，所以過去這個戲臺一向繁忙。船工搖船經過時看到有唱戲的，也會停下，看一會兒戲。

還記得魯迅在《社戲》里說的也是這般感覺：最惹眼的是屹立在莊外臨河的空地上的一座戲臺，模糊在遠處的月夜中，和空間幾乎分不出界限……回望戲臺在燈火光中，卻又如初來未到時候一般，又漂渺得像一座仙山樓閣，滿被紅霞罩著了。吹到耳邊來的又是橫笛，很悠揚。

靠在船頭，一邊聽戲，一邊翻開之前隨手拿的地圖，頓時精神又是一振。烏鎮上的好去處真是多，有古戲臺，還有新劇院，至于節目更是樣樣有！曾演繹過《如夢之夢》、《四世同堂》的烏鎮大劇院，在這個情人節的夜晚上映《北京愛情故事》；國樂劇院里說的是評書《梁山伯與祝英臺》，每天兩場；翰林第中的皮影戲，恐怕是小朋友們的最愛……

水面上，搖一艘小船，蕩波而去，碧水蜿蜒，小橋映影，櫓聲欸乃中戲幕徐徐展開，戲臺上演繹的故事，倒影在水中更添朦朧，柔聲婉轉的軟語縈繞耳際。恍惚間，仿佛沉入了一個千年不醒的水鄉戲夢。